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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切缅怀班主任汪厚铎老师
编者按:
在众多校友的心中,华中师大一附中老师行谊方正,德性仁明,学识广博,思悟通妙,有着对教育事业的革新精神与执着追求,像园丁精心培育花木那样培育学生,且与时俱进,薪火相传,始终把这方园地办得枝繁叶茂,桃李芳菲。
现在只要提起母校恩师的名字,校友们的脑海里就会立即清晰浮现出师长的音容笑貌和严谨教风。他们在传道、授业、解惑的过程中,以润物细无声般的言传身教影响了一代又一代校友,学会如何做人,如何工作和学习,从而成为具有家国情怀和责任担当的社会栋梁。
感谢1974届宣传连校友刘荣芳在第36个教师节来临之际,传来对恩师最深情的缅怀!
深切缅怀班主任汪厚铎老师
----写在第36个教师节来临之际
时光荏苒,转眼间敬爱的汪厚铎老师离开我们已三年有余了,岁月虽在悄无声息地流淌着,可记忆的思绪却时常如大海的波涛在不停地滚动着,他的和蔼可亲,他的达观善良,他的语重心长;他的幽默风趣,他的手舞足蹈,他的高雅书画,他画的百余幅现代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舞台布景和演出道具;他的敬业尽责,他的认真勤勉,他的躬耕不缀;他的淡泊处世,他的横溢才华,他的人格魅力……令人久久难以忘怀。
图一为班主任汪厚铎老师
时间回到51年前。1969 年 2月的一天,我们这群天真无邪的少年满怀着对知识的向往踏入了白雪皑皑的华师一附中校园,开始了为期五年半的紧张、充实、快乐的中学生活。第二年,学校成立校文艺宣传连准备排演现代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我和一批热爱文艺的同学考入校文艺宣传连,文艺宣传连按年级编班,我班迎来了班主任汪厚铎老师。汪老师看上去约四十出头,戴一幅玳瑁眼镜,和蔼儒雅,教我们语文。开始同学们并不买他的帐,何况语文学起来并不是那么轻松有趣,尤其是写作文让人头都是大的;加上文艺宣传连同学思维十分活跃,相关老师到我班上过课后都一致认为老师若没有几把刷子是镇不住场面的,但若教学水平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在这种情形下,汪老师满面春风走上讲台,开始了他独具特色的语文教学:声音抑扬顿挫极富情感;语言丰富生动、深刻幽默极具感染力;板书让人惊叹不已似大书法家般的正楷行书;让人印象更深的是他的肢体动作——他往往边讲解边行走,从台前走到教室后,又从教室后走到台前,并且讲着讲着不但眉飞色舞、还根据课文内容既夸张又不失偏颇地模仿相关情节以至于手舞足蹈起来,让在场的我们深受感染、拍案叫绝,不但深深地被吸引,更加深了对课文的理解。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他讲《山海经》时的情景,讲到“夸父逐日”、“精卫填海”、“后羿射日”时他边形象地模仿夸父、精卫、后羿的动作,边准确、深刻地讲解该经典的文学表现手法和现实意义,使我们在不知不觉中感受到远古时期祖先们的勤劳勇敢和智慧,陶醉在经典文学所塑造的动人形象里。课堂上老师讲的激情四射,学生听的津津有味,课堂气氛活跃、互动良好,师生双方都在良好的教学过程中享受着极高的乐趣,而学生接受的知识也获得诗意的升华。你说这样的神讲课收效不好才怪!
图二为1974年7月全班同学高中毕业照(东湖),第二排中即为汪老师
几节课下来,同学们对语文课越来越感兴趣,写作文的劲头也慢慢提起来了,我当时担任班长兼学习委员,看到同学们学习形势一片大好,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暗想自己一定要以身作则,带动班委以语文这门学科为突破口把本班的学习成绩抓上去。汪老师敏锐地看到这一点,不断地鼓励并鞭策我,作文经常给我90、95分的高分,并附有精彩的点评;还时常让我们几位同学的作文在课堂上作为范文进行朗读,不久,班上涌现出一批作文高手。我清楚地记得高一(正值1973年教育回潮)时,为了不断提升学生的写作能力,汪老师联合本年级教研组老师编辑印发油印刊物《优秀作文选》(他亲自刻钢板),我写的作文《难忘的一课》(取材学农经历)荣登篇首。我认真学习了同时入选的其他范文,感觉收获颇丰。我一直珍藏着这套《优秀作文选》和自己写的汪老师批改的其他高分作文,遗憾的是发小们死缠烂打借去看不还而遗失,但文学和写作自此与我结缘。
图三为笔者2016年春节看望汪老师夫妇
忘不了啊!汪老师的爱岗敬业。为了夯实全体同学的语文基础知识,汪老师兢兢业业下苦功从基础抓起,因为他深知要学好语文,扎实的基本功至关重要。他亲自编写、刻印了系列油印教学资料——“钢笔楷书”、“语法知识提要”、“容易读错的字”、“容易写错的字”、“容易写别的字”、“汉字速学举例”等,同学们如获至宝认真研读和练习,再对着讲义听汪老师讲课,极大地丰富和提高了自己的语文基础水平,期中期末考试全班同学都取得了较好成绩;这套油印资料还创造了一个流传在华师一附中多年的“汪体”神话:我们1974届文艺宣传连二班同学都能写一手漂亮的钢笔楷书,其风格与汪老师如出一辙,让时任我们政治教师的吴传忠老师惊叹不已,他经典地命名为“汪体”,在他的宣传下,二班的“汪体”声名鹊起,一时间在全校赫赫有名,我深深地以汪老师为傲,以我班同学为荣。我一直珍藏着这套油印讲义,外班和外校的同学羡慕不已,想着法子要看要借,最后也还是花落他家了。
图四为汪老师编刻的油印资料之一
图五:汪老师为同学们练毛笔字书写的行书帖
忘不了啊!汪老师的无私境界。华师一附中文艺宣传连的同学们可能都还记得,汪老师利用课余时间不辞辛劳画了一百多幅现代芭蕾舞《红色娘子军》舞台布景和演出道具,为我们顺利出演二百多场《红色娘子军》(整场)立下汗马功劳的他却一声不吭。看到那栩栩如生的舞台布景和道具,师生们无不为汪老师的才华所折服,更为他甘为人梯的精神所打动。我当时并不知晓,我一直以为我们演出《红色娘子军》的舞台布景和道具是学校从外面请的专业团队制作的,但是我知道汪老师当年是以杭州国立艺术专科学校(即现在的中国美术学院)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该校学习绘画专业的,可见他绘画功夫了得,但是为了组织需要,他放弃了自己钟爱的绘画专业,重新学习,当起了高中语文老师,直到退休才又重新圆梦,捡起青年时期的个人爱好,书写和绘画了许多优秀作品,书法作品被收入《行、草书作品汇编》(这是由中国书法家协会举办的“全国行、草书大赛”,赛后将优秀作品汇编成册),滕王阁上也有他的墨宝;据说学校新校区有一段时期到处都挂贴着汪老师的书画作品,后来集中收至一处。我曾问过汪老师,他当时服从组织安排,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否有遗憾?他哈哈一笑说,那年代组织的需要就是我的第一志愿,没有别的想法。多么纯粹,多么执着!汪老师说的似乎很轻巧,他却付出了一生的努力!世上由此或许少了一个一流的书画家,却换来了千千万万的我们的茁壮成长!这就是他的崇高思想境界,怎不叫人由衷敬佩!
图六:照片中毛主席画像即为汪老师所画
忘不了啊!汪老师的达观坚强。纵观汪老师的一生,虽没大起大落,却也潮起潮涌,他都一直从容面对:一生与人为善、与世无争、淡泊名利,一生追求事业上的完美,一向达观坚强且躬耕不缀,他用自己一生的言行生动地诠释了一个普通中学教师不平凡的高尚情操。他自上初中起开始失眠,每夜靠安眠药维持却从不消沉,70多年啊,27000多个夜晚,没有顽强的意志力能挺的过来吗?!70岁那年患了胃癌,他乐呵呵地与死神擦肩而过,胃切除了六分之五,我们心情沉重地去看望他,却见他心态良好、乐观面对,像没事人一样,在夫人悉心照料下,身体一恢复又开始吟诗作画;89岁时左股髋关节骨折,冒着风险做了人工关节置换,几天后就忍着剧痛下地锻炼行走;90岁时右腿又遭遇股骨折,在他执意坚持下,担着更大风险行人工关节置换术;他一直雄心勃勃地准备出书,并一直在脚踏实地的进行创作,他对自己的书画作品要求很高,总在力争完美,这哪里像是一个90岁高龄的耄耋老人的作派?分明就是一个年轻人对自己所热爱事业的执着追求!我们是否应该从中得到一些启示?当然,他是幸福的,夫人贤淑、儿孙有为、学生争气。
图七:已出版发行的汪老师字画集和笔者为汪老师整理打印的书稿
忘不了啊!近五十年的师生情。在华师一附中文艺宣传连1974届二班,汪老师一方面不断地给我压担子,放手让我管理班级事务,一方面时常用纸条写一些提醒事项给我,我至今都清楚地记得,每天我都要在讲台前讲话(布置这检查那),不能说我(长期)担任班长、学习委员、红卫兵支队长工作是做的最优秀的,但至少是称职的,客观地说担任班干部很好的锻炼和培养了我的管理能力。实际上,我的每一步成长都浸透了恩师的心血。比如:我之所以能在省部级以上报刊上发表几十万字的文章,并斩获全国征文竞赛一等奖,就是因为汪老师给我打下了坚实的文学基础;面对生活的一次次磨难和挑战,我之所以能乐观面对并成为强者(报刊登过我的事,并被选拔参加武汉市理想之光报告团赴省内外演讲报告一百余场),也是汪老师言传身教的结果。我深知,自己只有更努力工作才能回报恩师教诲,只有不断进步才能让恩师心中快慰,因此,我尚有进步就向老师汇报。记得80年代中期的一天,我抽空带上公开发表的处女作、武汉市演讲比赛一等奖获奖证书及某大学校刊杂志(我担任其责任编辑)去看望汪老师,他喜出望外提高嗓门对夫人说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知道刘荣芳会有这一天的;然后一边激动地抚摸着作品、获奖证书及校刊杂志,一边喃喃地对我说道,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这也才是你应该有的样子!听罢恩师的话,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学生进步了他比自己获奖还要高兴呢!
图八:汪老师送给笔者的字、画
1977年我负工伤躺在医院,汪老师匆忙赶来看望,他见我身上缠满纱布顿时脸上写满愁云,我笑嘻嘻地说会好的,面包会有的,他一再叮嘱要和命运抗争做生活的强者,我谨记师言。尔后,我喜结良缘、乔迁新居等,他都率夫人前往祝贺。斗转星移,随着老师年龄渐大,我时常提醒自己,要将感恩落实到为恩师排忧解难的具体行动上,这十几年来每年都会去看望汪老师夫妇,平时经常电话微信问候,并在多年前就为他们请了一位认真负责能干的钟点工,解决了不少实际问题,汪老师夫妇十分满意,我也倍感欣慰。
图九:选自《汪厚铎遗墨集》里的字、画
然世事难料,时间定格在2017年6月16日,老师他走完了90岁零6个月的人生路程,突然就驾鹤西去了,惊闻噩耗心中悲痛不已,他还有很多事没做完哪!心心念念的字、画都还在创作中,牵肠挂肚的书还没出版呢,他怎会甘心呢!他走得肯定是很不情愿的!每每想到这里,我心里就一阵阵痛.;送葬那天,面对老师遗体我强忍悲痛,可当老师的骨灰洒向滚滚长江时,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同学们的心都要碎了:敬爱的汪老师,我知道您一贯敬佩周总理的高风亮节,平时都一直努力践行着,可不留骨灰把它洒向祖国的江河里,直面这一点,学生们还是不太容易接受啊!您的这份洒脱和超然,留给我们太多的悲伤!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悲伤、这份痛楚只会更加剧!当奔流不息的长江带走了您时,学生们能做的只能是:站在轮船边对着您去的方向,恭恭敬敬、深深地三鞠躬,哽咽着大声呼喊,汪老师,您一路走好!
图十:2017年6月18日,笔者和同学们在武昌中华路码头轮船上送汪老师最后一程
写到这里,我已是泪流满面。汪老师,您在天堂可好?您知道吗?同学们都想您了,您的道德情操,留给我们太多的念想;您的一身才华,留给我们无穷的思念,我只恨自己笔笨,没能写出您的不凡与崇高,没能写出同学们对您的一片真情实意!您不但是我们最美好的记忆,更是我们永远的骄傲和自豪,是我们永恒的尊严和力量!您将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愿我这篇拙文在第36个教师节来临之际捎去同学们对您的思念、问候和祝福,以告慰您的在天之灵,并遥祝您在天堂一切安好!